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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班”里的特殊学生
---我读南怀瑾


从一九七六年到一九八五年离开合湾去美国.将近十年的时间,我把它划为南老师在台湾的第三阶段,也可以说是后期。

南老师的闭关和一般的避世清修有所不同.他虽然身在关中,仍心忧天下,因此,经常有随缘之事来向他请益而使他不能清闲。

闭关不久,高雄有一位法师,矢志专修般舟三昧,(---很有可能就是首愚法师)禅修境况到了紧要关头,写信给南老师恳求指点。看了他至诚的行持和恳切的求援,南老师唯恐回信说不透彻,而且费时,于是在一九七七年中秋,南老师翩然出关,南下高雄、一代宗师接引后学的慈悲用行,使这位般舟行者感动不已。

这次在关中南下,在台北是非常机密的,可是在高雄却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但南老师没有作公开的演讲,匆匆告别这群殷情盼望的僧众,返回台北关中。后来,又有几位法师相继奉函请益,老师不厌其烦,—一作答。

南老师在闹市闭关三年,于一九七九年底出关。

一九八○年一月,“东西精华协会”迁入新址。命名为“十方丛林书院”的佛学院正式挂牌招生。此时,《人文世界》杂志已经停刊,随后又创办了《知见》杂志。

一九八○年二月底,为扩大营业范围,把“老古出版社”改组为“老古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代劳三年的古国治先生,因为家庭经济的原因,不得不另谋高就。

经过三年闭关、由于《论语别裁》和《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等书在社会上的流行.南老师出关后,声望更高,各方仰慕求教者日益增多,《易经》《庄子》和四书等三门课程讲座,都有一百多位学员参加,这在台湾又是空前的事。

另外,每周四的晚上,有一个特别班,参加者多为党、政、军各界,财经、传播、教育等各方面的高层人士,讲课内容偏重于历史哲学之发挥,如《史记》、《长短经》、《战国策》、《素书》和《阴符经》等等,持续了四年多的时间。南老师有一副联语.就是记述这个时候的情况:

 白屋让王侯.座上千杯多名士;

 黄金如粪土、席前百辈数英雄。

这句”席前百辈数英雄”,是指这个特别班的盛况。有一天。南老师给特别班上课.看到底下坐的全是少将中将,一数他们军衔上的星星.一共有二十八颗,这些人都是‘党国重臣”,握有实权的大人物,如马纪壮、彭孟缉、刘安棋、萧政之、余传韬等一些台湾政坛重量级人物。马纪壮当时是“总统府”秘书长,大权在握。彭孟缉是陆军司令。刘安棋是上将。萧政之是王升的部下.官拜中将。余传韬是中央大学校长,也是陈诚的女婿。听课的就是这么一批人,差不多是南老师的同龄人,有的还年长许多.他们称南老师为“南先生”,而不叫“老师”,“先生”是传统文化中对“老师”的一种尊称,而“老师’则可用在理发的、做木工的等各种人身上。南老师开了这个特别班之后。每个星期上课的那个晚上,”东西精华协会”门前的街上,停满了高级轿车,站满了勤务兵。(---哈哈,南老师上课简直就像是台湾总统开会,众高官云集)

还有一个重量级人物——王升,他虽然不是这个特别班的学生,但差不多在同一个时期,他每无早晨都到南老师的协会来,同南老师一起打拳。王升从江西时侯起,就追随蒋经国,这时,蒋经国当了“总统”,王升是蒋经国最得力的宠臣,甚至有传言他可能接蒋经国的班。王升同南老师交上朋友,把南老师那儿比作“人民公社”。”人民公社”是大陆的专有名词,那个时候别人是不敢这么乱讲的,“人民公社”被王升叫响后,十几年了,一直叫到现在、因为王升的关系,这个特别班就惹出了麻烦。

这个特别班。虽然是由南老师讲《史记》、讲《战国策》,但南老师从来是“以史为鉴”、理论联系实际的,特别班也就成了这班高官们议论朝政的地方;比如,谈到两岸关系.南老师就对这些高官讲.你们讲“反攻大陆”,反得回去吗?你们还不如赶紧同大陆做生意,直接的不行,先间接做起来,中国人的钱不要被外国人赚去了。类似这样的话,这样的主意,南老师出了不少,他的本意是帮助这些当权的人,但看来作用也有限。南老师的意见,有的被采纳,有的话讲了等干白讲、不管怎样,这个特别班还是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批高官重臣,在南老师那里,实际上形成了一个小圈子,有的人想参加进来,还被挡在门外。后来,有人传话给南老师,说南老师被最高当局就是蒋经国视为“新政学系”的头头.南老师一听,知道自已的处境不妙。“政学系”是国民党里的一个派系,人数不多,但在一段时间里,在蒋介石身边产生很大的影晌,蒋介石在江西对红军发动第四次.第五次围剿”,所谓“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口号,就是由政学系的杨永泰等人捉出来的落介石搞的“新生活运动”,也是由他们炮制的。被认为是政学系的首脑人物有杨永泰、罗世辉、张群等.见十年里,在国民党内都举足轻重。南老师因为这个特别班,树大招风,出来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新政学系”,而且,自己还是头头,南老师知道,自己已经引起最高当局的猜忌。不久.蒋经国的宠臣王升被贬.外放拉美当了“大使”.王升的亲信萧政之是南老师的至交好友,也是这个特别班的“班长”,南老师预料,萧政之恐怕大事不妙了。在这种情况下.南老师作出了本不愿意的抉择——离台去美国。不久,萧政之果然锒档人狱,关了一年又八个月。

十年之后,我找到了当年的特别班“班长”萧政之将军,向他采访有关特别班的情况,他却把过件事看得很淡很谈。他说;“这件事不要多讲了,没有意思嘛。什么’新政学系’?根本没有的事。这个特别班还是我搞起来的,玩玩的,根本没有什么政治目的,来上课的人也不固定,从头到尾坚持下来的只有刘安祺和我两个人。南先生的学问很大,大家请他讲历史,他就从《史记》《资治通鉴》上选出一些材料,给大家读,然后由他讲解.比如讲诸葛亮、郭子仪这些人物,根本不谈政洽、”萧政之这位当年颇为显赫的台湾政坛人物,他说自己是’‘反共反了一辈子”,今天,把一切看得都很平谈,没有做官的兴趣,也不想发财,知道自己发不了财,认为发财也没有用;但他却也没有在家享清福,还是整天忙忙碌碌,奔走于两岸之问.帮助别人联系一些投资项目。我说,将军现在的作为,是不是应验了那两句古训——”英雄到老皆皈佛,请将还山不论兵”。他说。那只是个人的修养。萧政之比南老师只小两岁,但对南老师的学问非常推崇,他说;南先生最高的是佛学,可以说,他是近百年来禅宗第一人、他主持的“禅七”,那是禅宗大手笔,连虚云大和尚都比不上;他的佛学著作,给佛教经典加进了现代化的内容,南先生是个真正大彻大悟了的人。

(---萧将军评价南老师的话我认为是说出了很多南师书迷们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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