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鹏先生所著《父亲南怀瑾》一书将于2015年10月出版。9月29日,南师怀瑾先生辞世三周年之际,“人文化来--怀念南师怀瑾先生暨《父亲南怀瑾》新书发布会”,将在北京共青团中央影视中心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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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怀瑾与南一鹏
作者:望江私塾
南一鹏是南师怀瑾在台湾的长子。我的印象中,他要么是照片上那个皱着眉或搁撩着一只眼的孩子,要么就是八字眉大开并狡黠而笑的青少年。以后的他远走美国,又极为低调,甚至其父临终亦未相送,我无从得知太多的消息。最近,得到他的消息,是为总结南师怀瑾的家庭教育。紧接着,就是目睹他讲自己的“家道家风”,以及在媒体曝光南师去世后的一些纷争。无疑,南师的家庭教育是成功的,比起历史上的古圣先贤,也丝毫不逊色。
南怀瑾先生有六位子女成人,这六位子女一直都出乎寻常的低调,仿佛他们从来就没出生过。南一鹏排行老三,为什麽会是他站出来呢?无非是为报答亲恩。另外两位大陆的兄长年事已高,他是台湾的长子,加之文化高,能力强,当担重任。一般的子女,报答父母,主要是养育之恩,他不一样。还有——师恩。天地君亲师,言教,身教,家教,他兼有之了。因爲失去,所以弥足珍惜,唤醒自己秉承的使命,一方面他要出来以身作则,向世人介绍自己的家庭教育;一方面为维护父亲南怀瑾“利他无私”的教育精神而斗争。在南师去世的两个月后,六位子女发表联合声明,要把先父的遗产无偿捐献出来,成立怀师文教基金会。他代表南家为遗产去打官司,也是招致恶毒地攻击的,为他的父亲南怀瑾抹黑丢脸云云。但是,为名人子女的情感,是最被人忽略的。
他在讲“家道家风”时,谈到父亲送与自己唯一的玩具,谈到自己青少年时玩过的洞箫还在大学堂无法得见,谈到父亲的深恩尚未得报,都不由得悲极而泣。人人都歌颂捨身忘家的高风亮节,谁想过他们的家人怎麽样的心情呢?古国治亲近南师四十年,说了一句公道话:“几十年来,南师都与学生生活在一起,子女们也极其低调,以致于一般人几乎忘了南师子女的存在。南师牺牲了家庭,把时间给了学生,对南师的子女而言,不也是牺牲吗?南师把时间精力贡献给大家,我们除了尊敬南师之外,是否也应该尊敬南师的子女呢?是否也应该把南家的权益还给南家呢?”
南一鹏说,在南师从上海医院返回大学堂时,二哥南小舜和四弟南国熙见众人哀痛,都想抱扶父亲,护持父亲回学堂,南小舜和南国熙也想抱持着父亲回家,这原是子女所应爲。但是见到其他如兄弟姐妹的学生们的不捨,兄弟二人就相让而不争,任众人安排,另乘他车。何况父子缘分本来亲,让非血缘众生子女表达他们的不捨,修的正是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心性。所以南小舜和南国熙弟乘坐另一辆车,跟随着回到太湖大学堂。
比古国治跟随南师还久的刘雨虹(比南师小两岁)也在博文中写了这麽一段往事:最近南师家属子女辈,有被邀请与大众结缘,讲些南师的家教之类的话题。我虽未恭逢其盛,但却令我想起前几年的一桩事。记得南师常说:“视天下人如子女,视子女如天下人。”对于这句话,我是十分怀疑的。因为事实证明,老师对待家人子孙辈,是非常严格的;而对待门人学生友朋辈,却是有求必应的。大约三年前,南师家中晚辈一个少年,请求南师(他的太爷爷)写一封信,推介他入某大学的科系。南师不但没有答应,还告诉这个曾孙子要顺应自然,不可强求之类的话。可是,就在同时,一位女士,同样的情况,请南师写信推介她的儿子入学,南师立刻答应,马上写信,她的儿子也如愿入学了。此事的经过,我们大家都是亲眼目睹的。说实话,当时我心中很为南家这个少年抱屈!你不是我的太爷爷吗?为什麽连这一点点的小事都不肯帮我啊?我这样说,不是在怪罪南老师,我们都深知老师的立场,他在六十年前,当《禅海蠡测》初次出版时,书的背面已印上“为保卫民族文化而战”了。这是老师一生的奋斗目标,为挽救命如悬丝的民族文化,始终如一,至死不休。
近距离和南一鹏先生接触,你会发现他确实颇具有其父南师的神韵。用他的话说,兄弟四个中,他最神似父亲,而二哥南小舜最形似父亲。不过我还要加上一点,南小舜的声音也最像南师,女子德慧大学堂校长王红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就有点恍惚——太像了!南小舜是最保留了大陆南家家道的人,是乐善好施的乡贤。难得有南一鹏先生出来续讲南师的家庭教育,让世人得知先师教化的另一面。很多富二代、官二代要麽在纸迷金醉之中堕落,要麽在异国他乡当洋奴,相比之下,岂止天壤?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啊!中国文化的正确传承,如果都能代代相继而不扭曲,弘扬光大,家庭,社会,国家岂有昏暗的一天呢?中国文化复兴的希望,不在高官之家,不在富豪之家,而是在素王布衣。历史如此,现实如此,将来如此,所以说,“帝王将相何足贵”,我为此歌,我为此哭!
南一鹏先生的个子并不高,有一米六出头。其实,南师怀瑾的个子还要矮一些,南师说自己是块小木头(木命人),曾经和贡嘎上师走在一起就像上师的拐杖一样。像晏子、拿破崙、邓小平、矮个子却有着高智慧,这是个有趣的话头!
听南一鹏先生说,当年他将要出生时,父亲南怀瑾坐在产房外面静坐,定中看他来投胎。他知道自己是再来人。出生以后身体并不好,所以南师给他取了一个“长寿”的小名。有一次得了急病,到了医院要抽骨髓化验,南师不同意,结果检查不出来病因。只有回家听天由命,竟然吃了冰棍可乐就好了,并且因此总结出一个治怪病的偏方。真是民间俗话说的“偏方气死名医”!也许因为体弱多病,姊妹六个中,他在父亲身边呆的时间最长,二十五岁才离开南师。后来移民美国,这麽一分,是四十年。中间也是离多聚少。直到南师去世,他还远在美国返乡的途中,最终也没说上一句话。也许他不相信自己的敬仰的父亲会这麽快离世。总之,事情突然,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这一点,在他《与天下人同亲》书中自序已有说明。姑且用刘雨虹当时的心情衬托一下:西方人有句话:“送葬回来才是悲伤的开始。”因为忽然发觉,心中最重要的人,真的走了,再也见不到了。更何况,那个再也见不到的人,是自己生命中的一盏灯,照亮自己前行的路;更是自己生命中的倚柱,支撑着自己脆弱迷茫的心灵……可是,灯忽然熄了,柱子也倒了,刹那间天地变色,哀鸿遍野……刘雨虹小南师两岁,跟随护法修持五十馀年,九十余岁的老人尚且如此,何况身为儿子的南一鹏?
他小时候最不喜欢父亲“把儿女当众生、把众生当儿女”这样的做法。直到他自己去了美国,成家立业,有了孩子,才明白父亲的苦心孤诣。南一鹏年轻时是很调皮的,并且说得上是叛逆。虽然,在小学之前,南师硬逼着他读了一些三百千千的蒙书,比如那篇和他屁股最有缘的《滕王阁序》,但是文化底子显然没有南师深厚的多,不过这也是南师的家庭教育方式之一,没有硬逼孩子读经学佛,而是给了孩子足够的成长空间。虽然坐拥书城,也没有读完父亲的藏书,但是南师言教身教的精神是学成了,从他移民美国后的作为即可看出,从目前现身说法也可旁证。
南一鹏先生其实是一个修行人,而且与禅宗深有夙缘。尤其在南师的言传身教的家道中。听他回忆往事,你会有穿越时空的觉受。他说:“父亲在峨眉山闭关三年的故事,是我从小就耳熟能详的。父亲告诉过我们,他那三年见不到人。虽然每天有护法的人员送饭菜,但都是从门底下一个可以开启的小木闸门交流。放饭菜时也不见人,取碗盘时也不见人。而且自己三年之间,不说话,只是读经,静坐,打拳运动,看书,用功修行。等到开关出来的时候,一时之间,喉咙都发不出声。那时不知道为什麽,我好羡慕父亲有这样的机缘,能够有寺院护持闭关,同时也感歎能有如此见识的出家人,愿意为在家人护关。 ”这一段龙门阵,把佛法的种子深深地种在孩子的心田了。也许,南师只有对儿子才有这种角度叙事的深情。
在父亲南怀瑾临终之时,南一鹏对于佛法修持的一段自述如下:到父亲床前叩拜,暗泣不已。从小听闻父亲说法,知道禅门风范,来去绝不会拖泥带水,必然行事果断。父亲捨身赴莲华法会,岂有滞待。若有示现,也是当下即是即了。从小到大的行爲思考,都以佛家思想爲依归。然而青年时期,大有疑情。如今醒悟,了无疑议。父亲的教导接引,言教身教家教,终生受教。此刻与父亲相对,唯有以心祝祷菩萨大行。
天下事未了犹了,了犹未了。教育,修行,是终生之事。我与南一鹏先生相遇,禅悦盈盈,一点也没有觉得陌生,不是似曾相识,就像朝夕相处过的亲友一样。我想,南师老了吗?在我心目中没有,他永远是那个二三十岁的样子。他离开了吗?没有。不仅他没离开,而且三世诸佛一切圣贤都未曾远离,都在我们心中。我们一呼一吸,时光一明一暗,无不显现南师生命的精义。在那裡,我们不曾相遇,也不曾离开,生生世世都在。非常,非无常。非非……
(文章自望江私塾的博客,文字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