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9日,笔者去苏州参加以“中国文化的现代思考”为主题的文化论坛。除了讲课,还想去聆听寒山寺千年不绝的钟声,重温儿时朗读《枫桥夜泊》时的悠悠情怀。
然而,此行给我印象最深的却不是枫桥和寒山寺,也不是南园宾馆旁边精巧的网师园,更不是三塘街上安静的老店,而是南怀瑾先生的一句话。
一、南怀瑾:“中国文化后继有人!”
29日下午一到会场,就遇到当地记者的采访。我毫无准备,好在记者先生们问的问题都是我所熟知的,所以采访时间很轻松地就打发过去了。
在贵宾室,我听到背后有人问:“翟玉忠先生来了没有?”“翟玉忠先生来了没有?”
我忙回过头去,看到问话的是一位戴眼镜的文质彬彬地男士。他自我介绍说:“我是太湖大学堂的马宏达,是我们邀请您来的。”
在我们接下来的交流中,马宏达先生给我讲了这样一件事:
作为南怀瑾先生的秘书,他曾给南师读我的《中国古典经济学及其三原则》一文,南怀瑾先生听后感叹道:“中国文化后继有人!”
我听了很是感动,因为恐怕这是一位视中国文化为自己生命的长者对后学的最高评价了。我告诉马先生:《中国古典经济学及其三原则》一文已经收录在《道法中国:二十一世纪中华文明的复兴》一书中(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年11月,第156~193页,《中国古典经济理论基础》)。另外我专门论述中国古典经济学的《国富策:中国古典经济思想及其三十六计》一书已经由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韩国正在翻译韩文版——我会将中国古典政治经济思想继续研究下去。
南怀瑾先生的《南禅七日》曾引导我走上修行之路,今天能通中国文化的学者,除南先生之外尚有几人——中国文化的复兴之路是多么艰巨啊!
吾辈只能苦斗而已。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不负先贤!
二、与阎立市长谈公私相分
29号的晚宴在金鸡湖畔的子曰会馆举行,湖光美景,尽收眼底。在座的,除了苏州市长阎立、副市长朱建胜,还有主办方中国移动苏州分公司和承办方金诚传媒的诸多高级经理人员。
阎立市长就坐在我旁边,他可能知道我研究法家,所以给我讲起了公私相分。他谈了这样一件事,令人回味无穷:
不久前,他访问新加坡,遇到新加坡副总理,这位副总理说几天前他刚从苏州回来。阎立市长愣了,心想自己是市长,怎会不知道他来过。这位新加坡高级政要说,他是以私人身份去度假的,不是以国家首脑的身份,当然没有人会知道。
阎立市长说,你看,还是公私分明好;现在我们怕出所谓的裸官,到一定级别,官员因私出国限制就很严了。
我说现在防治腐败是治末而不治本,所以只能用堵的办法,以救一时之急。据《荀子·强国篇》,中国秦时官员就曾作到“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现在我们反而作不到了。已经很少有学者研究我们积累了几千年的治国经验了,这些宝贵财富基本上被贴上“封建专制”的标签后扔进了历史垃圾堆。
席间,朱建胜副市长以东道主的身份向我敬酒。他告诉我,自己曾就于丹教授的《论语心得》一书请教南怀瑾先生。
我说:“南先生如何评价?”
朱市长说:“南先生说‘能讲出来就好。’”
我说:“必有其他评语,您说……”
朱市长说:“不说了。”
我说:“必有下文,以南先生的学识,不可能没有,说出来无防。”
良久,朱市长说:“南先生还说了第二句,说‘她很有勇气’。”
我们相视大笑!
南师用言之妙,不禁让我拍案叫绝!
三、人类只能回归中华文明的礼义之道
晚宴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回到有“姑苏第一馆”之称的南园宾馆已经很累了。
突然想起答应和《扬子晚报》的记者王晔先生(笔名老鉴)交流的事,赶快打电话给他,好在他家离南园不是很远,二十多分钟后,他已经坐在了我的房间里。
一见面,他就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我的手,对我说:“今天听您的讲演,有如醍醐灌顶,好多问题都解开了。人类的欲望是无穷的,而可消费的资源永远是有限的,要使二者平衡,人类只能回归中华文明的礼义之道——舍此之外,别无他途——原来《荀子·礼记》中有了那么明晰地表述,中国人真是将自己伟大的文化忘记了。”
我说:“是啊,在生态危机、经济危机频发的今天,我们应该看到西方的生产生活方式不能持续下去,只有在个人生活和社会制度层面保证物与欲的平衡,人类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这是五千年来中华文明绵延不绝地终极原因。我们复兴中华文明,同时也是在救世啊!”
他完全同意我的见解,还问我研究中国文化应读哪些书……
不知不觉中,我们谈到了半夜。
临走前,他将自己的处女作《鸣钟人》(文汇出版社,2010年9月出版)赠给我,还说他要将中华文明的伟大以文学艺术的形式传达给更多的人。
是啊,作家是一个民族的良心。今天,这个民族的“良心”何在呢——但愿中国出更多像王晔先生这样关怀国家和人类命运的作家。
四、“剑气禅心”还是“禅心剑气”
以前没有到过苏州,所以30日给自己放假一天,游览当地的名胜。首先当然要去看心仪已久的寒山寺了。
寒山寺原来没有山,看来名实不副确实会误导人。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寒山寺当在直上青天的崎岖山路尽头,一定要有山的。
苏州不大,看完寒山寺,打个车,又看了很多地方。在所有的景物中,给我最大震撼的当属虎丘申公祠内的“剑气禅心”四字匾额。
虎丘申公祠位于虎丘山顶云岩寺塔下方,吴王阖闾墓藏有诸多宝剑的剑池上方,原为明代苏州状元申时行的祠堂,现改为“虎丘历史名人馆”。馆内“剑气禅心”匾额由原《人民日报》总编辑、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新闻系博士生导师范敬宜题写,据说用以表达申时行一生凛然正气的大学士风范,又保持禅心,超然外物的淡定心态。
范敬宜先生或许没有想到,“剑气禅心”四字正好与虎丘云岩寺塔和剑池两个景点的内涵相应,而且也与中国文化内圣外王的本质相应,只不过将这四字颠倒一下,改为“禅心剑气”就更贴切了,中国人讲修、齐、治、平,修身为根本。《大学》有云:“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一个景物足以概括中国文化的整体、恐怕只有苏州虎丘了。
苏州文风之盛,千载不衰。人杰地灵,此言不虚!
转载自 翟玉忠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