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提示:近日在十方禅林网站上公布了一篇以罕见古文体记述南老师的文章,我表示:看这篇文章很有压力。
奇遇 南师怀公感想随笔
印禅谨述 (转载自十方杂志)
溯自民国三十九年秋,本地七堵区公所里干事,来告余曰:昨天上午,有一外省人,姓南名怀瑾,到区公所办理户口手续,对他询问,本地是否有学佛人,若有需研究佛学各宗者,烦为转告,愿为教授,住址某某地方。余闻之不胜高兴,素所求之不得也,马上请住在余之对面陈春老居土,劳驾照其地址,先探问是否确有其人。未几回来,手提一张字条,内写四句偈,嘱陈老居士照原偈条写好回答,如对学生考试,出题一样无二。余拜阅该四句偈后,惊喜交集,虽仅四句,言简意赅,包罗群经精要,非泛泛之辈所能达此,真大善知识也。欣喜之余,随将四句偈,依韵奉和,再托陈居士,送回敬呈南师维摩舍,交卷完毕矣。
南师阅四句回偈后,于当天下午,亲自驾临敝舍。一入门,风度彬彬,慈颜可敬,双方握手坐下,一见如故,若阔别重逢之感。南师先开口曰:他来台湾几年之间,所接许多学佛本省人中,未逢对于佛学如此基础者,真知音第一人也。余也笑笑,回答曰:不敢不敢,山野之夫,不敢望其项背,且望尘都不及耳!幸得大士不弃,法驾光临寒舍,诚三生有幸;余自开始学佛三年以来,虽参过本省负有盛名之知识甚多,未遇如大士,只仅仅三十余岁,对于佛学工夫见地,似此渊博高深,见解独超,只拜阅贵偈四句,虽一鳞半爪,可知一切,所谓千山之石,得粒金而为世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真参实学过来人,亦是余之心目中钦佩超格第一高人也。双方哈哈大笑,如鱼得水之欢,相得益彰,恨相见太晚耳。万里迢迢,奇逢知己,是否前生安排耶?!后来余作四句诗,以志斯时感触如下:万里佛缘四句开,灵山大士驾尘来,鱼欢得水见如故,庆幸奇逢旷世才。
然后两人,过从甚密,形影不离,所谈佛法主体各宗之外,旁及儒道,无所不谈,方知南师自少,学富五车,古今中外、诸子百家学说,无所不精,且至登峰造极;修仙之术、成佛妙法,如数家珍,文可安邦治世,武可定国保民,心地豁然,视虚空三千世界,若一微尘,又不舍一法,万物皆备于我,斯时人虽贫,而道不贫,取之不尽,妙用无穷,气宇豪迈,雄毅顾盼,一股英风,心藏于密,鬼神觑不破,非识所识,非智可知,三乘莫能测,卷舒无碍,出没无踪,左右逢原,诚一旷世奇才英杰,令人赞之叹之,钦佩之至也。
咦──惜哉!南师怀才未遇,龙游浅水,虎落平原,一颗明珠,屈埋于七堵偏僻地方,无人发掘,高居井里,大器待时,独善其身,未能兼善天下,徒负夫子治世壮志,空怀菩萨度生宏愿,时节因缘未到,风云未际会之时,无从发挥,唯望空怅叹,莫之奈何也。余洞悉南师宏才抱负未展,处境又差,筹尽办法,将此宝珠,发扬光大,照耀普天之下,人人共沐法雨,滋生慧芽,茫茫苦海,彼岸同登,菩提觉性,个个共成,复本真心;心治则世治,世治则王道行,息兵灾于无迹,弭战祸于无形,国际理性相处,共享世界大同和平,岂不快哉妙之哉。
由是余单枪匹马,作毛遂自荐,到处游说,遍告同参,新朋故友,大推佛法,费尽如簧之舌,使尽浑身解数,唯求成功,不计身苦,能将南师法宝,推出人间,人乐余也乐,他成余也成,心愿斯足。惜乎斯时,南师法音未响,人人未经其耳,成交者寥寥无几,非如现在名彪国际,一呼百诺,不请而自至也。尤其早时,名度未出故,其中部分老居士,自负太高者,不以为然。卢山面目未睹,隔山画影,空谷传声,只在疑信参半而已耳。
有日余与基隆佛教讲堂住持普观法师,商借他之场地,约定时间邀请各方老居士,荟集该处,余先预告各人作心理准备,曰:夫为法者,要依法不依人,未可重外表之虚,而轻内在之实,早时南师还未得志,斗室乾坤,维摩一榻,威仪依旧,神彩不若现在之奕奕,衣衫简单,人又瘦小,慈颜虽可敬,而貌不惊人,须俱慧眼者,才能识得垢中宝,非庸才碌碌之辈,肉眼凡夫心,能测其底奥,无缘者视若无睹,千载良机,失之于交臂,令人为之叹,遗憾终身矣。
未几双方到齐,各就位坐定,余以主持该会发起人身份起而介绍,各人鼎鼎大名,开始座谈,闸门一开,合掌致谢曰:各位大德居士,于百忙中拨驾,光临参加文化交流大会,互相观摩,不胜感谢之至。随即依序,各抒高见,提出问题,无论或儒或道或释,各宗各派,应有尽有,全部出笼,此起彼落,十面围攻,词锋如箭之发,壮哉雅矣。洋洋大观,各宗法宝尽出,排在展览会场,真开未有三台之先河也。然南师风度儒雅,时以慈颜微笑,巍巍然常在楞严大定三昧中,心光遍照,一耳闻十方,不漏落所问一题,历历于胸,即时化观音菩萨三十二应,随机条条答覆,且尤似三国志中之孔明,在东吴面对各方名士,舌战群儒,个个被其说得心服口服。是以逐条俊机应付,滔滔若大川之流水;法音酬唱,娓娓如圆器之倾珠。万机挠而不乱,从容不迫而自在,清浊混而常分,事理井然而不杂,辩才无碍,舌灿莲花,毗耶胜会,俨然未散,诚古维摩再世于人间也。
盖斯时在场听法者,息虽出入而不觉,身犹在而忘形,眼光炯炯,如猫捕鼠,不敢扬眉瞬目,眼耳互用,集于一精明,独以耳根最利之器,倾注于所闻。南师所说法音,生灭声尘之中、音海里,一念无二念,万法归于一,即入一境之定。其中更有妙者,同食而不同饱,即闻而不闻所以然者,乃不离所闻。南师法音,生灭大小声尘,而惺惺历历,一声都不遗,当处同时,亦闻到能闻之闻性,而寂寂湛湛,一声也不染,不即声,不离声,即声即空,即空即声,当处湛然,当处解脱。经云:不离声色,而见如来,如是如是耳。换言之,能闻耳根中不动之性,即体也,此体近俱根身,远赅万法,不离所闻,圆含一切大小生灭声尘,即相也,但法身无相,以此一切相,以为相耳。所闻远赅一切相,声尘大小变化音韵,以及近俱根身,口能说出日常应付分别事理,即用也。一根如此,余根亦然,是以圆通一心,俱足体相用矣。
盖此能闻与所闻,能所不二,混然一体,定慧均等,寂照同时,从上而盖下,百千法门,无量妙义,一归何处,尽在此形而上、这个芥子里。有为无为、四禅八定工夫等,全是旅行过境中之观光耳。上述同食而不同饱,闻而不闻之所以然也。今日之会,众角虽多,得一麟而为可足,不负维摩之妙手,首次登台震法雷、击法鼓,作狮子吼,大展雄风于基市。斯时斯景,余常耿耿于怀,密密自慰,常谓人曰:所闻之百闻,不及能闻之一闻,能闻所闻,非一非二,即入维摩室,是名不二之门者也。于是南师一鸣惊人,法王大宝,推出于人间,个个心眼欣赏,兴趣盎然,胜初次由肉眼所见登陆月球之电影,有过而无不及,皆大欢喜,合掌稽首,胜会圆满而散矣。
然后回家,余向南师曰:今日之胜会,各人撩天鼻孔,都被你穿过。今则一笔化三千,广及国际中外人士,千千万万人通通穿透,比西游记孙悟空神通更大矣。南师哈哈大笑,眼神视余,真是丰干饶舌,叫一声余之本名阿仁,竟改叫(阿卵),被其改名,还好姓不敢改耳。余深知南师浙江国语与余台湾国语,彼此均不及格,平分秋色,打成平手,专家评之,各五十分。是以南师对众说,他的浙江国语偏中正,余的台湾国语,正中偏,对话时各领上半截,另下半截,不但动口,还要托毛锥,如哑子非靠手不可了。不然若参禅向上一着,不可以言传,只可意会,以心印心,方能了了于胸,如百千法门,无量妙义尽在默然中,皆从内参出来,非从外听进去。有日请问南师是否同感?曰:你如是,我亦如是。余笑而答曰:如是如是亦非是,是是非非,不了了亦了之。相顾无言,如灵山会上之拈花,哑然微笑矣。
忆起某日,有十余位居士,集在南师维摩斗室,恳请开示。其中有学教者,起而问曰:教中所说十二因缘及四谛,以至四禅八定等之义理。南师举永嘉禅师句曰:“直截根源佛所印,摘叶寻枝我不能”,说出之后,恐机不对,有阻学教者之思路,于第一峰头之境,绝思绝义,圣凡路绝,非教下中下之机可通,胆小者却步不敢向前,唯有望空而兴叹,无所适从,不引兴趣,将来不敢亲近,是以大海者,无所不容谓之大,慈悲故,三根顿渐,来者不拒,全纳为原则,放低姿态,换其各种方便曰:各位大德居土,问者云涌,时间有限,无暇即时一一答覆,待另日有机会,个别详谈,然既已承问,皆是有缘,择其要者,略叙一二,以塞各位盛情矣。
南师稍息片刻,啜茗毕曰:夫学教者,要从三般若入,何谓三般若?即文字、观照、实相是也;简而言之,从有为而入无为,无为亦无为耳,再广而论之:(一)文字般若者,乃欲入实相般若前方便,不离思维分别意识,依经解义,文字般若是也,暂时无妨,若理路明矣,不可终年,孜孜不倦,只图多闻,徒增无明,即如楞严云:“知见立见,即无明本”,反被所知障所蔽,自塞悟门矣。(二)观照般若者,由文字般若大开圆解之后,行起解绝,须从前之所解,文字般若义理全部放下,及一切外境,过去未来现在之心,即祖师云:“外息诸缘,内心无喘(无喘即不动),心如墙壁,可以入道”,唯以反照能照之体,于一反照间,顿离分别,即转分别意识,而成无分别之智,楞严云:“知见无见、斯即涅槃”,但此能照之智虽贵,金屑眼中沙,著者障法眼之圆明,还是滞在观境,能观所观之智耳。(三)实相般若者,无能观及所观之智,能所双亡,无功可用,无智亦无得,无无亦无之,经云:“无有佛涅槃,亦无涅槃佛”,不假修成,天然本俱,实相般若现矣。
然此实相般若者,无念而知,知而无念,因无念而知故,内不守空,于空而离空,知而无念故,外不住有,于相而离相,但此知而无念之念者,即寂即空也;此无念而知之知者,即照即慧也,是以言定而摄慧,言慧而摄定,所谓即心即佛者,即指此慧中之定为佛,定中之慧为心,岂有他哉;即寂即照,寂照同时,无有先后次第,如一颗之明珠,内外洞彻,离心意识参而得者,即得此实相般若耳,方能真实受用,终日饱不饿,不然终生在教下道理闯,闯不出天外天,说得对也不对,非自己之家珍,说食不饱,如画饼充饥,你之实相般若肚子,能得饱乎?上引永嘉语“直截根源佛所印”者,即指此实相般若,是佛之所印可耳。下句云: “摘叶寻枝我不能”者,即贵居士所问;四谛十二因缘、四禅八定等,乃至百千法门、无量妙义,亦在摘叶寻枝之末中,非永嘉禅师所愿取也;于此古德劝其教下人,只通教而不通宗之聪明人曰:“任君讲得千经论,亦落禅家第二筹”也。
是以通教而不通宗者,如人行路,一定要到达目标地,目标地者即宗也,不然往来行旅中,无所归宿,你心能安否?永嘉自云:“我昔年来积学问,亦曾讨疏寻经论,分别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却被如来苦诃责,数他珍宝有何益”,此乃过来人之经验谈,是以终年分别在教理中,不肯迥光反照,用功参究, 入实相般若心地之本宗,只学讲解经论,如往来行旅中,空过一生,何其可惜耳。南师再引神赞,利用苍蝇投窗欲飞出之际作偈劝其师曰:“空门不肯出,投窗也太痴,百年钻故纸,何日出头时”,其师听之有感,请问其徒神赞禅师曰:你离师后,到何方参访去。赞曰:参百丈禅师处去耳。再问:百丈禅师有何指归,赞即举百丈禅师句曰:“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神赞之师于此而悟入。南师再引某古德有日告其徒之语:“你等看经牛皮都被看穿”及“老僧以经遮遮眼”:上句示意着在文字般若,故纸经上用功,迷其本有一精明,分成六和合,背觉合尘,即以识神分别所看文字般若经典,即被所看文字经所转之错也;下句云:“老僧以经遮遮眼”者,乃示于经离经即转经,而于相离相,亦是即用离用,亦即不离所看之文字般若经,于不变随缘妙用处,同时亦见到能观实相般若体,湛然不动不变,此体不属自然故,而能随缘起用无碍,眼根所看到文字般若经,不过遮遮肉眼而已。
其实所看文字经如是,知一反三,即遍处所观尘境,虽千差万别生灭,随器任方圆,能观之实相般若妙体,不离所观当处常湛然,亦复如是,全是遮遮肉眼而已,不遮能见之实相无相无边不变之心眼也。此处迷悟关头,要定中不离声色细参之,非言说分别之所能到,上述假方便说说耳,欲人由教入宗,其实佛法不是这个道理,故曰:“鸳鸯绣出从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于此若能会得,一切所讲所听来,无量妙义道理,皆成戏论剩语矣。
盖上述执着看文字经为错,不看就对吗?不然不然,何以故?古德云:“依经解义,三世佛冤,离经一字,犹是魔说。”上句“依经解义、三世佛冤”者,乃堕有情常见,执有之错也,下句“离经一字,犹是魔说”者,又堕无情断见,执空之误耳。两者均堕二边之见,皆不了悟,情与无情,相对是二,当体绝对不二之同圆种智也,亦非常与无常之相对法,乃非常非无常,绝待不二,是名真常耳。于此永嘉云:“弃有着空病亦然,还如避溺而投火”,是以学般若菩萨者,如冰棱上走,似剑尖上行,稍有毫厘之错,即丧身失命矣!失命者,失其慧命,丧身者,丧其法身,非四大色身之身命,不可会错,可不慎之哉。
如上一段说完后,座中另有学禅者,继而问曰:参禅向上一着,请慈悲开示之。南师稍息片刻曰:盖教外别传之旨,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无门为法门,非识所能识,非智所能知,乃至三乘也难测,拟议则错,动念即乖,古德云:“才动眉毫者,即犯祖师戒”也,但出一言之拟比,皆是剩法矣。
经云:“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世尊尚且不说,口欲言而辞丧,心欲虑而意忘,定住不肯为人说破,我亦如是,岂敢强说乎!有法与人,罪过无比,有违宗门,教外别传之旨,仍可闭口深藏舌,两皆有益,引古人证之,禅海十珍偈云: “问君心印作何言,心印谁人敢授傅,历劫坦然无变色,呼为心印早虚言”,古德所见皆同也。
是以本来无名可名,第一义谛峰头上,维摩毗耶杜口,世尊鹫峰良久,咸以无言之言,直示个事,如无情之说法矣。若只在有情上听法,依言分别,愈测愈远,只测得如来果上之涅槃,自己因地涅槃,直到驴年,焉能梦见哉!
只可参,离心意识参,如猫捕鼠去,古庙里烧香去,惺惺寂寂去,不昏不散去,或选最毒之无义味语公案,作为拐杖疑去参去,他日定有好消息到来,一天触着自己巴鼻,疑团一破,哈哈原来是这个,我被一切公案,骗得太惨,使食不知其味,行不知其行,如醉如痴,不知者,笑为神经病,但骗得有价值,工夫无白费,祖师太慈悲了,不然我的心猿,齐天大圣孙悟空般,无法缚住,闹天宫游地府去矣,那能跟三藏法师,去西天取经共成正果耶。
永嘉云:“诸佛法性入我性,我性还共如来合”,片刻不离与诸佛见面,不隔毫端,所谓:观心实相,观佛亦然耳。是以从外入者,非是真实,从内发者,方是家珍矣。
南师稍息一刻啜茗再说:不怕拾得骂丰干饶舌,再引马祖公案以励现在未来。有日禅者问马祖曰:如何即心即佛,马祖答曰:“待你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你道”。此公案若以凡夫心测之,太不慈悲,不肯为人说者误矣,此正是慈悲处,俗云:“无毒不丈夫”也
其实马祖公案,乃一种无义味语,以平常人问之,生疑曰:一口何能吸尽西江水耶?即一瓶水也不可能,使人莫明其妙,此语真是太毒无比,确实能毒死对方问道人,一切妄想意识根株之病,此病是累劫积来之病,若不以此最毒之逆药治之,无法达到成佛大丈夫之伟大事,过去宗门祖师,各立不同之公案,有全无义味者,如麻三斤、石女怀春、请问路柱、我在青州做一领衣重七斤之一类等,皆无义味;
如万法归一,一归何处,我脚何似佛脚,我手何如佛手之类,半有义味、半无义味,广如指月录所载,不胜枚举,以毒攻毒,单刀直入,一刀割除,亦如一剂毒药,毒死对方妄想意识心病之特效药,若上根遭此毒手一击,马上从妄心有知而知之识知,转为空寂灵知之真知,领会礼谢而去;不然若中下之机,未能当下顿悟而入者,亦可使他疑之参之,参此祖师公案,无义味语,待机缘成熟,如母鸡孵卵,暖气不可间断,时间若到,一啄即破,小鸡子即出生(即法身自性显也)矣。
如古人某禅师,一天扫地时,一块石头击着竹林,闻声疑团粉碎,而开悟曰:“一击亡所知,更不假修持”,此乃从耳根而悟入圆通,万法消泯,亲到不疑之地。马祖所说一口吸尽西江之水,即被他一口吸尽无遗矣,马祖前不肯为人说,至此密传付嘱,以心印心,给你说矣,亲在事上,(即六根门头上)亲尝法味,终身受用不尽,不历僧祇获 法身,庆快平生,此师即生我法身之师,故曰:得法师也。
从上祖师所立纲宗,牢不可破,若能透脱 纲宗关隘之人,即时如回故家稳坐,不在外面流浪,万物静观皆自得,万物皆备于我,丝毫无欠无余。永嘉云:“顿觉了如来禅,六度万行体中圆,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又云:“三身四智体中圆,八解六通心地印”,皆永嘉自证中流出,广如证道歌所载。可作我等最好依据榜样,若人至此根本智已得,一切无师智、自然智、差别智一齐来也,何假他人之手。
古人劝人要离心意识参,参要真参,疑要真疑,悟要实悟,有疑则有悟,不疑则不悟,悟了就无悟,本来无迷,悟亦不立矣!非只在阅阅经、听听法、解得来、讲得去,就算了。人生几何,时间宝贵,光阴一去不复返,人身难得,争取时间,一刻千金,人人努力,古人云:“修行犹如驾渡舟,一步退时便下流,若不从兹勤努力,几时撑得到滩头”,又云:“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儒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佛教亦然,成佛了生死之大任亦复如是,愿与同参共勉之,才能报答我佛如来之大恩,亦不辜负南师费心血,日夜孜孜不倦度生宏愿者矣。
南师曰:以上所述,探头太过了,若逢当日德山在,一棒打杀,看你有何开口处,然于棒下翻身,绝后再苏者,大有人在。至此有人又问曰:绝后再苏,有什么差别?有何依据可取信于人耶?
南师至此,本欲休息啜茗,无奈被此一问慈从中来,无言而又言曰:盖所问个事,从本以来离言说相、离心缘相、离文字相,但是心本无心,因境而有心,性空随缘又起,故曰:“法不孤起,仗境方生”,假借语言方便说之,夫这个本来不动,常住不迁,无生无灭,近俱根身,远赅万法,即圆含万法而定,非小乘理孤事寡偏空之定也,斯心不假修成,元来本明、本妙、本圆,兹引楞严经句以显之,经云:“妙觉明圆,本圆明妙”者也,仅此两句,即可表绝后再苏之心,第一义谛,圆摄三如来藏,亦俱体、相、用。何以言哉,所谓觉者,即宝觉一真心,俱足妙、明、圆三义,而妙者何?
乃真空妙体,即真谛,离一切相,所谓般若门中,不立一尘,论体全非,亦即自性,本自空寂,不变之义,此即属空如来藏;何谓明者?乃真空妙有,即俗谛,光遍河沙,不拒诸相发挥,所谓佛事门中,不舍一法,论用全是,亦即自性,寂而常照,不变随缘之义,此即属不空如来藏;
何者谓圆?即体用全彰,离空有二边,亦即自性,是非不二,寂照同时,定慧均等,体用无殊,不即物,不离物,不即心,不离心,心物一元,根尘相对,雄毅顾盼,历历然、寂寂然,能见不生灭之理体,不碍所见生灭世间觉之事相,即理即事,互不相碍,任他境界万千,只觉胸怀一片,古德云:“真龙不藏于死水”,此即属空不空如来藏。
以上所述简而言之,本性空寂,即空如来藏,寂而常照,即不空如来藏,寂照不二,即空不空如来藏。此之三藏体、相、用,本自一心而俱足,非一心外而别有,不假修为,法尔如是,故曰:“妙觉明圆、本圆明妙”者也。若要详细深入,请阅南师所著楞严大义今释。师说完后,笑问各居士:如上所说,可信可据否?众曰:事虽未证,理已深信不疑,皆大欢喜而散矣。
昔有一日,余与同参数人,在南师维摩舍中,有人问学佛以何为至要。师曰:学佛者,发心为至要,发何心!发明心见性之心,斯心绝待不二,离诸戏论,故印宗法师问六祖曰:“黄梅付嘱,如何指授”,惠能曰:“指授者无,惟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宗曰:“何不论禅定解脱”,惠能曰:“为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如上述不二之法,即佛之心宗,所谓禅宗也。
言禅宗者即摄禅定,禅定不摄禅宗,若悟不二之一心,定慧俱足,本性现前。是以宗门,唯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者,见性本无乱,即禅定,见性本无缚,即解脱,无须更求禅定解脱,不然即头上安头。发心者,发此见性不二之心,斯心若得,一切俱足,何其简单而直指,苟能入此不二之心,何患乎五蕴十八界万法等而不空,乃至无智亦无得。
经云:若人发真归元,万法皆得销泯如红炉之点雪,踪迹全无,从上而盖下,莫不迎刃而解也。永嘉云:“但得本莫愁末”,正直拾方便,“一超直入如来地”,此佛法不二之法,乃现在过去未来诸佛之宗旨,亦是祖师西来意,教下教外,宗门所立公案,或有言或无言,百千法门之所指归也。
前在基市,南师不在时,余与同参数人共处一堂,有一同参叹曰:人之知也有涯,而学者无涯,以有涯之知,穷无涯之学者,难之难之矣。余闻之笑而答曰:不然不然!何以故?上句“知之有涯”者也是无涯,若将有涯之知一字入手,惺惺寂寂,究到无知亦无无知,则无知而知,无所不知,周遍法界,此即知也有涯到无涯之知矣;
下句“学者无涯”者,也是有涯,何以然?因有无涯在故也,亦将有涯之知入门,寂寂惺惺,参到无学亦无无学之涯,即真无涯。永嘉云:“君不见绝学无为闲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此即学者无涯之真涯矣。
同参笑而再言曰:死句被你说成活句,再问世上之知无量,有几种知之中,才是真知耶?余答曰:千知万知,不出三种知,三知之中有一真知焉。略说如下:(一)有念有知。(二)无念无知。(三)无念而知。一有念有知者,即众生执事废理,而堕常见之有见,念念生灭,妄念而作狂,背觉合尘,向外驰求,贪看眼前景,失却掌中珠,善能分别一切法,无明之聪明干慧,有照而无定也。
二无念无知者,即二乘执理废事,全无威仪,而堕断见之空见,灭一切外之见闻觉知,内守幽闲,又是分别法尘之影事,有失觉照,终而落空亡之无记,乃偏空之定,枯寂之禅,即定而无慧也。
以上所说二种知,皆堕断常二边,咸非中道耳。但是诸佛真知之知者,则不然也,即知而无念,无念而知,无念而知故,即寂而常照,即体即用,即如即来,不变能随缘,如而能来,性空缘起,知而无念故,即照即寂,即用即体,即来而能如,随缘不变,缘起性空,非常非无常,是名真常。是以无知而知,无所不知,所谓: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心从何起,妄心既不起,真心任遍知。
即这个人人本具,不假修成,空寂灵知是也。此之灵知之用,遍知所闻,光照万法,一法皆不舍即慧,但能闻之体,灵知而空寂,一尘都不取即定,能所不二,定慧等持,寂而照之,圆照法界,照而寂之,含万法而圆定,即楞严所显之大定,亦即一乘寂灭道场矣。
余至此暂告一段落,不然葛藤愈扯愈长,如入无止之境,以上略说南师寓基与余相处六载之久,奇遇感想随笔。南师在基更妙更奇还多,拾得内中之一二聊报南师知遇教授之恩,以志过去一场水月空花,余感想随笔,乱言野语,唯恐难登大雅之堂,敬请十方大德居士斧正之,是为至盼,恳请赐示以开愚迷。